9书法日课
还是李硕刚到画廊时,见店员有一本褚遂良的字帖《倪宽赞》,喜其秀润,笔中一波三折,寓秀美于劲健之中,喜之再三,赠人以小画,借阅此书。
因喜此书又不好久借,李硕用蜡纸蒙在帖上,把每一个字都用双勾法描出来,尤其是每一个细节的变化,如勾,横勾、竖勾,同样是勾锋的吐出,也是不同的,有的吐出得很小,也有的直接含在其内的。如横,在入笔时,虚入露锋起笔,与颜柳欧等体的横笔,藏锋入笔或截笔直下有着明显的区别,褚体笔迹偏细,行笔一波三折,直笔中蕴含曲意。
《倪宽赞》帖字数并不多,但全都用双勾法描下来,也用了几天的时间,与人约一周后还书,这样还有两、三天的时间,李硕就挤出了大量的时间来临习字帖,只两三天的时间,李硕的右手无名指上第一指节,便永远地留下了一个黄豆大的茧子,每当他说起这事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抬起他瘦削的右手瞟上一眼。
关东画廊是把两间大教室通连起来的长筒房子,大概有四十米长吧,都是四十公分见方的水磨石地面砖铺成,自从李硕担任打更以来,他每天都要用大毛笔蘸清水在地面上写字,每天把地面写满都要两三个小时。
李先生早在没来到关东画廊之前曾练习过左手写字,最早是为了画画用的。现在每天写大字,变化着字体,今日写欧,明日写柳,再过几天又换成颜赵或褚遂良了,再不就更换笔势,或笔画肥厚或笔致瘦削,或内掖结体,或外拓取势,或隶书,或篆字,或行书、草书,或藏锋行笔,或者就是左手书了,李硕先生左手写大字是可以写成很规矩的字形的,也是真草隶篆都写,拳头大以下的字就有些拙了,必定是左手吗。这样书写了几年,每日都要用一两盆清水来在地上写字,这大概就算是他的书法日课了。
李硕的书法是在家时就已自学了,但有机缘接触一些真正搞书法的方家,还是很有心向人家求教的。但每次求教下来得出最多的结论就是“功夫尚浅,还得好好的临帖”、“还要多临帖”等“临帖再临帖”之类的笼统话了。
李硕想要的是现在该注意什么,每一处该怎样搞的建议,或说是直接的挑出毛病来,再怎样的解决这个毛病才对。必定李硕自学,还欠缺的很呢,可也得明白是缺什么啊。
自从到了关东画廊以后,几年中,也陆续地认识了一些书法家以后,也求教一些书法家以后,更确切的说,是有机缘见到了叶天废先生,才算是得到了李硕想要的答案,或说是讲解吧。
李硕求叶先生给看字,叶先生则是从某一字某一笔该怎么下,怎么收,在什么情况下怎么做更好,同是一笔在这个字与那个字上的差别,细腻的分解下来,每一次都会占用叶先生的好多时间,但叶先生却是每次都如此做。这样,李硕去叶先生的办公室也自然的就是很多次了。也就难怪李硕总爱当着别人说,虽说没有在简历上写书法老师,但心目中,叶天废先生就是李硕的书法老师,以至于现在写传时,也要特意地申明一番了。
叶先生这样细致的讲解与李硕学的俞致贞的《工笔花卉技法》上的讲解是同样的方式,李硕接纳的就是这种方式,喜欢这种方式,所以后来李硕授徒时也是这样讲课,讲解的方式大概就是直接地来源于叶天废先生吧。
与叶先生来往时,也还有一批搞书法篆刻的,这些人以关东画廊为据点,常来常往的,与李硕交往也甚好的,对于李硕,印象较深的还当属是扬延文先生,写一手精美的小楷,主要也是人敦厚,真可说是一位忠厚的长者了。赵英波先生也是在这一时期相识的,才有了后来在英波兄画店落脚的半年时光。
也有一桩有趣的事,一回与杨延文兄的一位朋友闲聊,那位朋友说起他用半截青砖刻了一方大印,却苦于无法蘸印泥,没那么大的印泥盒装印泥,刻好了几天一直是放到那里,现在想印出来参展,正愁呢。李硕听了后,就说,“印章蘸不了印泥,可以用印泥蘸印章啊”,那人顿时醒悟。
原来,好多书画家钤印,印章蘸印泥时,都是往上撩着来蘸的,这样盒中的印泥就越用越成団的,每次打开印泥盒,印泥在盒内是个球形,如果是蘸很大的印章就可以先撩着蘸边角,再用印泥球来蘸印章中心部分,就全都蘸上印泥了。这一着,还是李硕刚来画廊时,向书法家周云芳老师学的呢。